按语:2018年7月25日,最高人民法院刑二庭法官于同志博士受河南省高级法院的邀请,为全省三级法院刑事法官做了一场题为“监察法实施后职务犯罪案件审理的若干问题”的讲座。本文系根据讲座课件修改而成,现转发以方便交流。
2018年3月20日,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表决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法》,这是国家监察体制改革过程中的一件大事。围绕着该法的实施,中央纪委、国家监察委及最高人民检察院等部门,近期密集颁布了多个配套性的规范文件。比如,4月16日,三个“内部文件”同日颁行,即中央纪委、国家监察委《国家监察委员会管辖规定(试行)》,中央纪委、国家监察委、最高人民检察检《国家监察委员会与最高人民检察院办理职务犯罪案件工作衔接办法》和《国家监察委员会移送最高人民检察院职务犯罪案件证据收集审查基本要求与案件材料移送清单》。6月24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监督检查审查调查措施使用规定(试行)》出台。《职务犯罪案件证据收集指引》等规范性文件也在抓紧制定中,等等。
目前法院系统也在起草相关配套文件。初步想法,一个是针对实体性问题,制定《关于办理贪污贿赂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二)》;另一个是针对程序性事项,制定职务犯罪案件审判与监察工作衔接的意见。
现结合调研情况,就一些实务问题谈点个人学习体会。主要讲十个方面的问题:(1)职务犯罪主体;(2)管辖;(3)“利用职务便利”;(4)“为他人谋取利益”;(5)受贿的“故意”;(6)贿赂犯罪中的“财物”;(7)“谋取不正当利益”;(8)证据的审查、判断;(9)量刑情节的认定;(10)涉案款物的处理。
一、职务犯罪主体问题
《监察法》第3条规定:“……对所有行使公权力的公职人员(以下称公职人员)进行监察,调查职务违法和职务犯罪……”
第15条规定:“监察机关对下列公职人员和有关人员进行监察:(一)中国共产党机关、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务委员会机关、人民政府、监察委员会、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各级委员会机关、民主党派机关和工商业联合会机关的公务员,以及参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法》管理的人员;(二)法律、法规授权或者受国家机关依法委托管理公共事务的组织中从事公务的人员;(三)国有企业管理人员;(四)公办的教育、科研、文化、医疗卫生、体育等单位中从事管理的人员;(五)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中从事管理的人员;(六)其他依法履行公职的人员。”
从立法表述看,先后用了“公职人员”、“有关人员”、“公务员”、“参照公务员法管理的人员”、“从事公务的人员”、“从事管理的人员”、“履行公职的人员”等表述。这些用语的含义显然是有所不同的。但总体上是围绕“行使公权力”这一本质特征。从人员范围看,就是要把“所有”行使公权力的公职人员纳入其中,实现“监察全覆盖,监督无死角”。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公职人员”外,《监察法》第22条规定:“对涉嫌行贿犯罪或者共同职务犯罪的涉案人员,监察机关可以依照前款规定采取留置措施。”。立法还使用了“涉案人员”的表述,这里的行贿人和共同职务犯罪人可能不是“公职人员”,仍然要受到监察法的规制。可见,监察法的适用对象是十分广泛的。有学者估算,中国大约有8000多万财政供养的公职人员,按照犯罪学原理,查处1个人至少影响2个人以上,那么监察法的影响在理论上可到达 2 亿~3 亿的人口范围。[1]
最高人民检察院张军检察长对监察权与检察权的区分,有一个精辟的解读:“监察权主要针对公职人员个人,调查职务违纪违法和犯罪;检察权针对机关,即对司法机关、执法机关在诉讼和相关执法过程中的违法行为进行监督纠正。一个是对个人,一个是对机关行使权力行为;一个是对公职人员全覆盖,一个是重在发现诉讼过程的职务行为不正当性”。既然监察权针对公职人员个人,从司法办案的角度,就要搞清楚作为个体的“公职人员”在刑法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