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信任,所以坦诚,可坦诚却没能换来安慰和拥抱,年少的孙文麟甚至怨恨父亲,“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但却不告诉我有同性恋这件事”。之后近十年,他们父子一直处于冷战状态。
“出柜”的不顺利也让孙文麟反应过来:还需要了解更多东西,才能让别人更好地接纳同性恋。于是他开始大量阅读与同性恋相关的书籍、学术论文,逢年过节,还会向亲戚朋友介绍自己的阅读心得。
久 而久之,微妙的变化发生了。最先转变的是孙文麟母亲。她说,最开始她以为儿子是图新鲜“赶时髦”,就没当真。但眼看儿子上高中后因为心理压力过重一天天消 沉,她也心疼了。同时,一段尘封往事在她脑海中浮现。当年,一位与她共事的男性好友悄悄告诉她,“我是同志,但请为我保密,我不敢告诉家里人。”她还记得 当时鼓励同事的话:“这没有什么可怕的,为什么不能做自己呢?”
言犹在耳,只不过这次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
前年“五一”,很久没有一起出游的孙文麟和母亲相约去橘子洲头谈心。整个下午,孙文麟向母亲坦露了这些年怎样面对自己,怎样在大学组织“同志”活动。被感动的母亲终于接受了,“既然是我儿子,就要站在他背后支持他。同性恋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不用躲躲藏藏。”
此后,母亲甚至会带小姐妹参加儿子组织的同性恋讲座。不过,父亲仍是家中最大的“阻力”。孙文麟父亲常常感叹:“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能这样回报我?”
孙文麟母亲说,直到去年12月,儿子向法院递交了起诉书,父亲的态度才稍稍起了变化。
孙文麟不是不了解父亲的心思。他作为家中独子,同性恋的身份没法替家族延续香火,这是压在父亲心头的一块大石,“他害怕没脸面去见先人。”
孙文麟父亲坦言:“走到这一步,我也慢慢接受了,只希望他能有个后代,这是每一个为人父母的对子女最基本的期望吧。”
在“后代”问题上,孙文麟说,自己不喜欢被强加“传宗接代”的价值观,“同性恋也并没有被剥夺生殖能力,这一点他(父亲)也清楚。同性恋生育在技术上已不是问题,只不过我认为生不生是我的自由。”
持续“出柜”
除了在家“出柜”,在外边,孙文麟也努力在各种场合“走出来”。从大学到职场,他从不隐瞒自己的“同志”身份。
在他看来,性取向就像人的手足,与生俱来,无法改变和选择。“这是一种本能,要治疗和改变,就跟砍掉手脚是一样的。”
最“轰动”的一次“出柜”是在大一军训。彼时他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反驳学姐对同性恋行为不道德的陈述,并公开表明自己的性倾向。
这些年,身边人都替孙文麟捏把汗:刚到一个新环境就很快“出柜”,不怕受到歧视?他却说:“同志身份是看不出来的,如果你不走出来,就没人知道。”他打了个有趣的比方,比如说要保护外星人,可是外星人在哪里呢?
“被看到”也只是第一步。孙文麟想要的不仅仅是“被看到”。
“第一案”
“你爱一个人,就会想要跟他成立家庭;想获得更多平等的权利,就离不开婚姻。”孙文麟说,在认识老胡前,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结婚。个性沉稳、体贴细致的老胡改变了他。
性格腼腆的老胡说,他们一直两情相悦。去年6月,美国宣布全美“同志”婚姻合法化,这让孙文麟和老胡激动不已,二人决定登记结婚。
二人结婚登记遭拒后,苦闷中孙文麟想起“同志扭转治疗案”。2014年12月,中国同性恋扭转治疗第一案在北京海淀法院一审判决,判决中明确指出“同性恋不是精神疾病”,提供扭转治疗的机构被处罚款。孙文麟深受启发,他想到了走法律的途径维护自己结婚自由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