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新闻: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从事律师这个职业的?
朱明勇:我是1993年考过律考,1994年办的“律师工作执照”。
网易新闻:民事案件代理和刑事案件代理的律师,收入还是有差距的,你为什么会选择做这个?
朱明勇:有人说刑事辩护律师是“刀尖上的舞者”,我觉得这个比喻很形象,08年12月,我在外省办案,当地一个协助我的律师,也以刑法306条被抓了。通过这些事情可以看出来,的确这个职业是有风险的,但我觉得这种风险是不应当有的,因为我们都是法律职业共同体里的一部分,控辩审三方,我们共同维护法治公平,但现在变得我们和控方甚至审判方好像敌我决战似的斗争,我觉得这是不正常的。
网易新闻:有些人觉得律师这个职业要想在经济上获得收益、获得成功,可能需要考虑和整个司法体系的关系,你怎么看?
朱明勇:老百姓可能觉得这个律师有些背景是不是我就可以利用你,也有当事人跟我们提出来,“你能不能帮我们找关系疏通一下?”我对他讲,你要找关系就没有必要找我,既然你想送礼解决问题,那你直接把礼送给那个要收礼的人不就完了吗?
网易新闻:对于律师来讲,办完一个案子,下一个案子可能还要跟这个法官打交道,是不是有时也要选择跟法官搞好关系?
朱明勇:很多律师可能还是认为我们要跟法官搞好关系,法官也认为要跟律师搞好关系,可能有些人,比如在一个县城里,就这么大一块,公检法比较熟悉,提前打听情况,或在法定量刑幅度框架之内看能不能轻一点或重一点,也许有这样的情况,但我觉得这绝对不是主流,而且也不应当是优秀律师的主流。
之前也关注打黑,感觉还挺过瘾的
网易新闻:你作为重庆打黑案的辩护律师,在接到案子之前对于重庆打黑了解多少?
朱明勇:在接这个案件之前,其实我也关注到重庆打黑这次规模很大的行动,而且当时感觉还挺过瘾的,打那么多黑社会团伙,收缴了那么多枪支,感觉这是一项非常有益的打击黑社会的行动,是值得肯定的。
网易新闻:后来你是怎么接到这个案子的?
朱明勇: 6、7月份时,他们家里人就通过各种渠道跟我联系上了,我这个当事人樊奇杭的姐姐跟我联系上了。我想“这个人是黑老大吗?”心里有一个问号。而且我详细了解他主要做什么,她说他主要做建筑工程,涉及到他的到底有哪些罪名?不知道。做过什么事情?不知道。羁押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案件到了什么程度?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
网易新闻:当时你知道这是打黑案件吗?还是只是一个普通案件?
朱明勇:知道是打黑的案件,但打黑案件在法律层面上来讲没有特殊规定,只是会面时稍微晚几天安排,一般是在48小时之内,公安机关必须要安排见人。涉及到黑社会的案子,五天之内必须要安排会见,也就是说,只要律师找到公安机关接洽,要求会见犯罪嫌疑人,公安机关没有任何理由,必须在五天内安排,这是法律强制规定的。但整个侦察阶段结束,不要说会见,连人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网易新闻:当时他们家人找到你跟你签合同有没有谈到费用的问题?
朱明勇:谈到了,30万,但后来她告诉我没有钱,我问为什么没有钱,她姐姐说她的帐号被查封了,她老公的帐号被查封了,她父亲的帐号被查封了,好像房子的帐号也被查封了,也就是说,家里是有钱,但可以动的钱没有了。
网易新闻:这个价钱在全国辩护律师中是什么样的水准?
朱明勇:看分几个阶段,如果分三个阶段的话,在北京比较知名的律师里属于比较正常的,一个阶段十万块钱,这属于办理重大案件偏低的收费。
大家都妥协,法治就坍塌了
网易新闻:你置身重庆之后对当地打黑气氛的感受如何?
朱明勇:之前觉得应该打的很过瘾,之后陆续了解了一些情况,了解到侦查阶段全部没有律师介入,起诉阶段也没有律师介入,都是在法院确定开庭以后才有律师介入,比如赵长青去辩护时也是在开庭阶段,只有几张纸,李庄会见了三次(委托人),我会见了六次。